Unlimited Trilogy+
Imagination Unlimited 20200331(小王!)
标题仿照Max Roach的《Drums Unlimited》,专辑封面Max Roach的塑胶眼镜像是我高三的同桌;我梦见他被打了一瓶又一瓶流脑疫苗;护士用同一个针头扎了他一针又一针,嘬了半斤多桃红色的药水。但之后给我打的时候,我胳膊只疼了一下,他就很不爽,认为护士在故意捉弄他,我就醒了,发现打针的胳膊被压着,感到疼。这个楔子本身是imagination unlimited, 正文也是,是关于小王的unlimited。
有人问小王:
卷纸好还是抽纸好?
此时的小王在发呆,脑子空空如也,
想都没想:
袜子。
对话停住了,没有进行下去。
小王回过神,好奇地抬起头:
他发现自己身处一片舞台灯光之中,远处那片黑的暗部细节里全是乌泱乌泱的群众演员;
他转过头,发现有个染成一头白发故作老成的、在这个年代被成为主持人的那个人,正在抻着脖,微笑着看着小王,目光呆滞,好像此主持人的姥姥从坟头里爬出来给他生了个大胖爷爷,而他虽然搞不懂为什么是大胖爷爷而不是大胖舅舅或者是通用的大胖小子,但人复活和人出生总不是坏事,因此要勉强高兴一下,但是,大胖爷爷,嗯?大胖爷爷。小王能听见自己肺泡呼吸的声音,他不知道大胖爷爷,只知道他不合时宜的抖机灵了;他看了一下主持人周围,有几个脸上擦了半斤粉和头上涂了三斤发胶的女性角色,人类,哦,女嘉宾,盯着玻璃地板,手不知道该往哪放;他们背后有个大匾:环保大家谈。
嘉宾席发出了猪叫声,哦,还有男嘉宾。
除了小王,大家都发出了猪叫声,主持人,女嘉宾,观众席上的情侣和闺蜜们,他们仰着头,模仿emoji里笑哭的表情;但能听到的就只是猪叫声,这个声音被广播到了大大小小的液晶屏上,但没人想到屠宰场那两个电极其实是因为猪叫声太难听而发明的。
小王这个时候应该惭愧的低下头,接受抖机灵之审判,接受自媒体《当代屌丝青年的十大特征,哪个你躺枪了?》的“深度好文”,接受被冷嘲热讽,被针锋相对,被撕扯成为柳絮一样的信息碎片。
对此他很不高兴,很不情愿,不因为小王不情愿被推上审判台;而是对小王的审判,对于小王来说不是一种审判,而是陈述:小王是屌丝青年、小王真没品、小王不配做祖国的花朵(他想不明白他一个人为什么要成为花朵,因为都带把么?)、小王我可真为你失望(我凭什么不让你失望?)、我对九零后失去信心了(你在我身上下注了?)、天啊,真恶心(只要你有体液,那咱其实都差不多)、其它(我也没办法啊,我就这样啊)。
小王没有惭愧,他抬起头,对着摄像头笑着说:总之呢,中国不是一个法制国家,政府也不是一个维护民主的政府,宪法也不保证言论自由,这样的政府,我坚决反对,谢谢大家,谢谢。
从此大家也再也不敢议论小王,消费小王,提起小王;就是提,也是暗地里夸:太/犬(小)玉/主(王)活着,他还有个人样。
Reasoning Unlimited 20200414(小王。)
Max Roach的鼓点非常精确,简洁优雅,而隔着太平洋的日本,有个叫森山威男的鼓手,他的鼓点也非常精确,但并不简洁,反之能把空气填满,由此可见他的乐谱非常消耗墨水,十六分音符连成了一片一片。知道这个鼓手是在听宫泽沼«木曾(Kiso)»时,鼓声让我惊呆,我以为是豐住芳三郎,但并不是。至此,这个楔子已不是imagination unlimited,而成为了reasoning unlimited,但这依旧属于小王。
小王发现自己在台上,他赶紧回过神:呼,还是别抖机灵为妙。于是他等着主持人问他:卷纸好还是抽纸好?小王他决定选择卷纸,因为密度大,不会在抽完最后一张时才发现没有纸。他认出那个白头发的主持人,相视了一下:你问吧,我准备好了。你非得染成白头发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吗?
卷纸好还是抽纸好?
小王感觉有点怪,他感觉观众似乎在期待着什么,但是又因为他们都在暗部细节里,所以这种期待并没这么明显强烈。
嗯,我觉得卷纸好。
他期待着主持人继续问:为什么呀、你的理由好奇怪哦、这样真的很环保诶。
没有。主持人再一次傻笑地僵在那里,呲着牙看着小王:大胖姥爷或是量子奶奶。
小王突然想到了什么,他惊恐地瞄了一眼后面的匾,坏了,不是“环保大家谈”:打卤面有约。嘉宾也没有在椅子上坐成一排,而是坐在一个巨大的沙发上;他们面前有个小玻璃桌子,上面有:卷纸和抽纸,还有一只袜子。坏了又说错了,打卤面?为什么不是炸酱面?包子行不行?不是面食行不行?米饭?不行啊米饭不能单独吃,大米粥?加不加枣?加不加碱?不对,小米和玉米才加碱。算了就叫主食有约吧,为什么要叫主食有约?当初为什么要叫打卤面有约?主持人叫打卤面还是主持人喜欢打卤面?还是这个故作老成的主持人,他要宣传自己开的打卤面店而拿小王炒作?还是说单纯的想找小王开涮?那么主持人的傻笑,实际上已经是精心策划好、而实际上是不是并没有脑海里的大胖姥爷和量子奶奶?策划好的话,我该怎么办?我玩砸了怎么办?之前我没有被封杀吗?没有被封杀的话,我的那个狗逼政府是不是已经玩完了?哎呦那可真是个好消息。
这时小王笑了一下,但他没憋住,咧开嘴笑了出来,虽然没吭声。
小王的牙齿在猪叫声之间微微共振,那种感觉是冷酸灵牙膏不灵时的感觉。不管了。根源上的问题解决了,那就不管了,皆大欢喜。而小玻璃茶几上的袜子并不是小王的,他的品味绝不会挑选这样的袜子,哪怕是拿来打飞机。也就是说小王的生活没有被撕裂,他面对的大众实际上只是像泡沫那样愚蠢又柔软,没有丝毫力量,也不需要去击破:他们在阳光下丧失水分然后自己就不攻自破,发出一丁点响声。
哎呀也不是说所有的袜子都可以啦。
小王补充到,他发觉主持人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刚出生的长辈,只有全家火葬场。更多的泡沫破裂,就像恶性通胀那样,只不过发出了猪叫声,永恒的猪叫声,跨过经济危机,跨过财政赤字,跨过形形色色的宏观概念,向大气层蔓延。
活着,笑成猪叫,死去。
,它和名校校训一样平等,但没人去揭穿,因为它太真实了,简直就是真实本身。
Reflection Unlimited 20200416(小王?)
我15年的时候下了一张Miles Davis的《Kind of Blue》,中翻的名字也很优美,叫《泛蓝调调》。当时是1959年,副手席上John Coltrane和Cannonball Adderley的即兴风格清晰可辨。那时作为听众的我,似乎是因为和家里闹了点矛盾,因此用消费来解气,一鼓劲买了个森海赛尔的Amperior,听刚下载的这张作为硬波普(hard bop)典范的专辑。首先是底噪,之后就是Bill Evans的开头切入,然后是Miles的即兴,随之而来的是Coltrane的接洽,之后便是“加农炮(Cannonball)”的另一种解读。那时的硬波普非常工整,即兴之间有明确的边缘和接驳空白,鼓手和贝斯手(Paul Chambers)并没有即兴的机会。回顾这五年,我听了无数爵士乐专辑,但只要再次听《泛蓝调调》,我就会找回15年初次接触爵士乐那种懵懂的庄重神态;这种感觉有如录音室的底噪般不可修饰。这个楔子是关于reflection unlimited的开场,但不属于小王,不是回忆,而是有关小王的自省的unlimited。
等回过神来,小王发现炙烤他的舞台灯光,黑压压的观众和刺耳的罐头音效全都化成了烈日下让透视抖动的干燥空气,如潮水般褪去,就像已经视而不见的猪叫声。他伸出手,发现面对的终究是他自己,不是因为他看见了自己的手,而是因为他视野里只能观察他的手,他目所能及的身体。
没有装丫的白头发主持人,也没有傻逼一样的问题,也没有对于他屌丝生活的各种世俗质疑,只有他。因此他没必要进行情绪变化,没必要判断,也没必要张口辩驳。
存在着。
所以他没必要非得长成人样,他可以长8个腿,菊花长成USB3.0蓝色接口那样的形状,头可以长在眼睛里,生殖器可以成对生长,也没必要非得分公母,可以是>3个性别:打麻将、斗地主、打狼人杀等同于发生性关系;但由于只剩下小王一个,因此不光形态本身,它的概念也消失不见,它和观念、意识这些概念混为一体,它们之间的屏障和差异也消失不见,形成一个东西:小王。这时,连小王这个概念也被撼动了:小王、老李、小赵、小混蛋都混为一体,他们处于混沌之中。
小王没死,因为他不存在。
小王应该害怕他不存在这个事实吗?不,既然他不存在,他就不该有爱,不该有恨,不该有惧。但他确确实实感受到了受到质疑的、扑面而来的恐惧,因此他是悖论吗?他是能解决自己悖论的存在吗?可能是。有一个不存在的存在惧怕自己的不存在:这简直是个屁话,但可能我就是无法理解小王,他在我的逻辑上游,就好象二维的腔肠动物永远理解不了具有消化道的三维动物为何菊花和嘴巴是分开的一样。我相信小王的存在,因为实际上,在演播室翻车,破罐子破摔,还要装纯的那个人不是小王,而是我。是我看到了烦人的白头发主持人,是我听到了猪叫声,是我看到了社会万象。真正的小王才不会在这些这些破事上费时费力,我只是想通过小王来找回我的一点优越感,好像我脱俗入仙,对世俗不屑一顾,笨拙的模仿小王那种不存在、但我很向往的气势。我处于尴尬的境地上,就好像现在寺庙里拿薪资的和尚:白天在功德箱守一整天,晚上却和同事一起去喝不到四度的劣质啤酒,蘸蒜泥吃没洗干净的猪大肠。
好尴尬啊,虽然没人戳穿我的伎俩。但我乐意这样,我就是要这样猥琐地活着:一面亵渎小王,一面蔑视芸芸众生。所以说舞台灯光又回来了,猪叫声又从鼓膜膨胀的麻木感回来了,那个让人讨厌的白头发主持人又出现了,天,我恨死染白头发的了。
但这次我打算老老实实地蒙骗过关了,也不反动也不承认错误,我要一边和他们一样,笑出猪叫声,一边假想自己是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