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re Dump 20200428（小王）

我觉得我已经没必要去找小王了，我全都明白，我只想找回我自己，什么都不想说。有人敲门，我知道那是小王，我去给他开门，他一定给我带辣条来了。但小王没带辣条，并说：这不是你的东西，你想吃自己去买，你说过要看完书；呃，要说说吗？

我摇摇头。一切都讲地明明白白，像逻辑推理那样没有掩饰的地方，这种清晰在和人交流时显得冷冰冰，但是我已找不到更好的办法，这是最后的尝试。我真想告诉她我能带来安全感啊，我不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啊，可话一出口，我就变成了自封的神，我的言辞充满了戏谑，充满了“玩玩”的心态。“我现在完全理解她了，我和她都知道什么是爱，但就是由于看得太透彻了，因此我们无法相爱；她已无法承担风险，而我又觉得风险是个客观事实，根本无法避免，这种意识形态上的冲突导致我们必须分开。可能我的表达欠妥，这可能要导致将来我无法靠近任何人，实际上我和公交车上把精液弄到别人裙子上的性变态别无二致。”

小王见我说话，点点头：没错，但你又十分肯定你作为动物性的存在，因此实际上，你觉得性变态是很合理的行为，只不过是表达方式的区别就是了；由于你觉得这个道理简直无懈可击，因此你会毫不犹豫地讲出来，完全不考虑别人的感受。你还是很自大，你前两天找我反思，其实也就是把你自己持有的这些东西翻出来在叙述一遍，根本没有要反思的迹象，反而你觉得高抬自己，以为自己持有“真理”的这种做派会疏远任何一个亲近你的人。

“但是说，交流要建立在一种把动物性藏起来的基础上吗？这算不算欺骗呢？”

“算。但不欺骗一定是真诚吗？或者说掩饰一定构成欺骗吗？你可能只是想不清别人为何能稀里糊涂的从牵手到接吻，从接吻到做爱，从做爱到组成家庭；你觉得问题一定要从一开始就搞清楚，也就是说一开始就要完全分清，完全明确，像电路图那样没有任何暧昧含糊的地方，因为你觉得人必须向事实屈服，否则就是虚伪，就是愚蠢；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你觉得你知道了「事实」，以为自己就是冷冰冰的「客观」。好嘛，现在看来，你实际上是一边承认自己的动物性，一边又脱离了你作为一个动物的立场，那你是个什么？你什么都不是，你就仅是你自己，那个孤高的，不敢接受一切爱恨的家伙，你和现实脱钩，你仅拿出自己的一点跟别人交流，你觉得自己真诚吗？实际上你你才是那个没有安全感，胆小到不敢拿出任何筹码的人。你害怕接受别人的精神污染，害怕被别人戳穿你的小心思，害怕亲密关系，但你拿出的是所谓勇猛的，大无畏的态度来蔑视眼前的一切，像一只凶人的小动物那样可笑透顶；实际上你怕得要命，你不知道该怎么应对这种亲密感，这种感觉让你浑身哆嗦，但你的动物性却在此时伏了上来，像个恶魔一样对你耳语‘我是客观的，你会永远相信我，你在客观面前不需要害怕，不需要有任何质疑，用我来迎击一切吧。’，然后你一下子就全搞砸了。而你真正需要反思的不是你持有怎样的立场，怎样的真理，而是怎样理解别人，接受质疑和异议，并思考该如何将此种关系维持下来，这就是你说的那种张力，但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张力，你的理解是「他人即地狱」，你觉得他人是无法被改变的，由于你的此种观念根深蒂固，因此你首先做到的是先把自己包装粉饰好，然后跟别人也说：我和你之间有道深渊，你别过来，会摔死。事实上，你不曾去包容任何人，你只是露出了虚假的怜悯之心，把她当成一只流浪的小猫对待，以为能获得什么好处。你这算爱吗？”

我被说愣，此时此刻我眼圈已经红了，我感觉无比羞愧，我的思维再次被小王一铲子挖了出来。那个被我长期禁锢的内核，被小王一下子揪出来仔细观瞧，并一眼就看到了缺陷。

“不算。”

“是么。那你这算什么？你的立场到底是什么？你对她为何如此执着？”

“我可能只是表露出了那种强烈的占有欲和你的自大。我始终对别人抱有成见，觉得自己很了不起。她的内核看起来和我很像…但今天不是讨论她的，为了保护她，我无权在公共场合说三道四，也没有这个资格，但这种相似只能是以某种虚无或者决裂告终，她就像一面镜子那样，让我看到我自己，而我那时只想看到我自己，不想看到她。”

“你打算怎么做？”小王总喜欢这样来一句，“还要挽回吗？”

“不。不，我已没有脸面，事实上搞砸的是我，我也不再想要成长，不再想要感到自豪，我和她到此为止了，我已经无法那样大言不惭地解释「爱」是什么东西，我知道的只是我不能在这多停留，那样只会给她造成困扰。”

“但是如此说来的话，你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你已明白何为「爱」，已经知道如何成长。但有些东西还是经不起推敲，或者说，还没到拿出来当枪使的程度，下次可别把事情搞砸喽。”

“嗯，不管怎样，我还是先把书看完吧，我馋我的辣条了。”

小王闻听，从兜里拿出昨天的辣条朝我晃了一晃：馋馋你个小兔崽子，我回去了。

“欢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