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凯

改编自 梦20240203

杨凯出名了。整个社交网络的人都知道杨凯他爹是个高官。因为他家有权有势，所以网络上骂声一片。我也是在网上看见有人大声疾呼贪污腐败才知道杨凯这个人，有人还把他以前发到网上的旅游照放了出来。照片里，杨凯是个大饼脸但并不很胖，他梳着个茶壶盖形状的油头，戴了个塑胶框眼镜，穿着个火红火红的帽衫。他很高兴地龇牙笑着，右手伸向身旁的石膏雕塑 – 那只手捂在了这具人体雕塑生殖器的位置上。

事情的起因是杨凯在网上发帖抱怨，说他爸去菜市场大手大脚买了三千多块钱的东西，杨凯提醒他爸正常人是不会一次花这么些钱的；但他爸却笑到：儿子，这点破钱你爹我去个场合十分钟就收回来了。之后就是他爹具体哪次去哪个酒店，对方是个什么开发商公关之类的，伴手礼是个手表，还贴心地放了收据。杨凯把那个手表的盒子晒了出来。于是互联网便爆炸了。有人说这块劳力士三十多万我操你妈；有人说我去过那个酒店，看见过那些所谓的场面，不过这种的有点过份；还有人说小伙子你这样坑爹，你爹不得搞死你，云云，还有人扬言倘若见到杨凯势必胖揍一顿。

于是我周末和J出来喝酒，便聊起此事。J倒是显得见怪不怪，我们喝了点酒。他慢条斯理地听我讲完，说：“杨凯啊，是我同事。他送过我一瓶开封的茅台，他说他尝了一点，喝不惯。那之后我猜到他家里有点背景。”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爹是个大官。”

“我猜对了，一般人不会把茅台随便送走。”

“喝茅台得用那种小酒盅，你有吗？”

“没有。这是无所谓的事情。”

“你跟杨凯要呗，他看起来傻乎乎的，没准会跟他老子给你要一个。”

“别瞎扯蛋…不过他平时干活是扣扣嗖嗖的，这个人看起来不是很机灵。”

“唉，这种人。”

“特权呗。”

“这年头愚蠢是种特权，他其实没必要干活很上手，也其实根本不需要工作。”

“不能这么说，我看他想把活干好，人也不坏。”

“你喝他茅台了，所以替他说话。愚蠢和无知，都是特权；特权让愚蠢和无知的人熠熠生辉。”

“不挨着，我就是觉着杨凯有点可怜，你看他这回什么都不知道，就把爹卖了。”

“等往后看吧，网上一炒他家肯定得完。”

“惨。”

“嗯。以后没茅台了。”

“去你妈的。”

之后我和J继续喝酒，又聊了点别的。那是周六的下午，大概是三点来钟，我和J从小酒馆出来，互相道别往家走。我回家要穿过一个小公园，里面树木郁郁葱葱，把下午的阳光遮挡起来；加上天本身有些多云，这个小公园此时显得有些阴郁。我走在小公园里面，开始回想杨凯的事，心里暗自高兴。杨凯要倒霉了，我记得有人发帖要找到杨凯，并痛扁他一顿。很多人跟帖支持。那个人最好找到杨凯，并痛扁他一顿。他的塑胶眼镜一定会飞到地上，他的油头会变成一团鸡窝，大饼脸会挂上彩；而回到家后，杨凯要继续受到他爹的痛骂和指责，他妈可能会在一旁哭：“儿啊，你爹前程算是完了，咱们家算是完了…我以后怎么办啊…你以后怎么办啊…“。我一边走一边构想着。但隐约听到有人在说“你好”，我开始注意周边的环境，发现远处的小土坡上孤零零站了个人，那个人在说“你好”，但脸却背对我。我走近，说：“你好？”

“你好，请问你能帮我个忙么？”

“你在和我说话吗？”，我看这个人依旧背对我，一动不动，问道。

“是的。”

“帮什么忙？”

“我被人打了，然后被捆了起来，你能帮我松绑吗？”

“哦。”

由于此人一动不动，所以我从他背后转到他面前。

我认出这个人了，他是杨凯。

杨凯的塑胶眼镜没有了，但脸上没有挂彩，头发也没有乱。我也没有看到杨凯被什么东西捆起来，我看到的是，他就在这呆站着，无辜地看着我，他鼻子旁边有颗大粉刺。“你没有被人捆起来。”

“我动不了。”

“这不可能。”

“你快帮我松绑，我快不行了。”

“那绳子在哪呢？”

“我不行了，我快憋不住了。”

“你他妈快告诉我绳子在哪！”

难不成那帮人把杨凯扒光了捆上，然后把衣服给他重新套了上去，因此捆他的绳子在衣服里面？我这样想着，打算撩杨凯的衣服看看。

“我憋不住了。”杨凯此时满脸涨红，近乎绝望地说道。我没反应过来，我的手刚抓到他的上衣，便注意到一种黑色从他藏蓝色裤子以裆部为中心，呈放射状向外扩散。我赶紧松开手。

杨凯尿裤子了。

我退后了两步，此时的杨凯看起来像个被老师批评的的幼儿园小孩，不过小孩不会破粉刺。杨凯裤脚和鞋之间的位置水声潺潺，同时一些血也从他刚爆了的粉刺里流出来。不知道他憋了多久，或许是喝了多少水，我觉得他这泡尿尿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直到杨凯开始挪动身体，朝我走来，我才发现他根本没被什么东西捆住。“非常不好意思，我还是没有憋住”。我没有回应。“能把我带到附近的商场吗？我得换条裤子，我不认路。” “行吧”。我为什么要答应他呢？我或许也觉得杨凯实在是太可怜了吗？

我和杨凯便开始穿过小公园，我注意到他走起路来吧唧吧唧响，也注意到他在地上留下一串不是很完全的脚印。他实在是太狼狈了。此时此刻的我，根本无暇去构想他未来可能要承受的痛苦；我只想把他领到商店，让他换条裤子，干爽的裤子。我们走进商店的时候，我能感觉到店员有些反感，在我们走之后她可能要把我们的所经之处全都细细擦一遍。杨凯胡乱挑选了他的新裤子和新内裤，终于收拾利落。在我们走出商场之后，杨凯转过身对我很郑重地说了声“谢谢你”，便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