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岁的我在月光下跳舞
去年过了生日之后,我就逐渐意识到25岁的意义了,这代表我已经活够了25年,而离50岁还不到25年。有时候我不知道能不能活到50岁,王小波才活了45岁,很热烈的45年。25岁的我也很热烈,25岁的我总是把寝具弄得臭烘烘,总是在现实和幻想的边界来回游走。但想到,如果我的生命只能延续未来25年,我不知道自己会以什么姿态度过未来25年,我甚至觉得我在踏进26岁的那一刻就会变老,我的头发会掉光,我会阳痿,尿到自己鞋上,张口就会冒出难以启齿的恶臭…就像那些已经在社会混成一根油条的咸腻人物一样,开始偷偷去药店买蓝色药丸,开始学会在网上猎艳,开始混迹各种应酬和酒局之中…用世俗的成功来满足自己的幻觉…一想到这我就感到无比绝望,时间在往前走,一分一秒我都觉得自己在变老。25岁的我有时候会去听阿部薰的录音,他的萨克斯根本不是音乐,那是一种纯粹的生命表达,它实在是太过亢奋,亢奋到阿部薰活到29岁的时候,他的身体终于承受不住那个抗进的灵魂,于是他就服药自杀了。25年后我还会听阿部薰吗?50岁的我会不会在高架桥的运河边执拗地吹着自己的萨克斯曲调,不管旁边厌烦的目光呢?
25岁的我还失去了她。我早该知道她已经变老了,她没有活力。她把我充满活力的部分描述成轻浮。这段感情持续了一年多,最后我都不清楚是我失去了她,还是她失去了我。我知道她难过,她不和我说。我知道的,因为我也很难过,她一遍一遍地大声告诉世界她很爱我,其实我也是爱她的。25岁的我羞于表达这样的情感。25岁的我想藏起来,要她抓住我,紧紧抓住,然后我也抓住她。可她厌倦了这样,只觉得无聊。我应该是看到了她和25岁的我相似的影子,才放不下这段感情。有时候她会追过来抓我,但很快就倦了。这个影子终究踪迹全无。接受现实,25岁我能承受得了吗?可能年底这个事情就变得游刃有余,那时我将26,觉得分手不过是新的开始,跟坐地铁一样好聚好散。但一这样想我就很怕,我会变得和她一样觉得无聊,和她一样感到困倦。
我无法忍受阿部薰的音乐,我只能听进去前五分钟。就像我无法理解所有人那样,我终究无法理解阿部薰和他的吹奏。但这重要吗?我也是会吹萨克斯的人啊。我以前的萨克斯老师送了我一个笛头,那天他聚会,吃了海鲜,剥了螃蟹,他的手因此腥乎乎的。他递给我这个雅马哈的笛头也腥乎乎的。如果说阿部薰的音乐是一种不寻求理解,那25岁的我也不打算寻求理解。我想擦擦那个萨克斯了。和她穿过隧道的时候,我想和她亲吻,和她跳舞。现在只剩我,还有个铜管乐器。那就自己跳吧。大象席地而坐,没准那大象也可能在月光下跳舞呢。高中的政治老师拿「大象在月光下跳舞」举例非智能行为,可去你的吧。我告诉你们,有个粉色的大象,这个大象在一片松树林的空地上,月光把沙地照得白花花的,它吸溜着鼻子,蹄子甩来甩去。我用生命打包票告诉你们,如果你们看见那个大象的话,它那是在跳舞,它跳啊跳,从来不知道疲倦。
那个大象就是25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