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州小串

我现在可能只能记得那个小串了。小串是用细铁丝穿的，肉跟石榴籽那么小，一拿一大把。但梦的开始不是小串，结束也不是。梦的一开始是那个刚分手的女友。梦里的她似乎刚从医院出来，她三天两头去医院。我忘记我和她是提前约好还是凑巧碰到，碰面的时候她看起来很疲惫，因为分手而显得冷漠。我请她吃个饭。去的不是什么精致的高端餐厅，是个做家常菜的苍蝇小馆，东北人开的。我和她找到一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几个菜。家常菜，有勾芡的，有大火炒的。我们有段时间什么话都没说。快吃完了的时候我问，然后去哪？她说，我也不知道，但你不要陪我了。我们就分开了。分开之后我又回到那个餐馆。我其实根本没吃饱。但这时饭馆从一层变成了两层，第二层是吃饭的小茶几和小板凳，第一层变成了柜台和放烤串的冰柜，整个变成了烧烤铺的布置。一个好友曾和我说过东北的小烤串，串很少的肉，入味且好吃，梦里的小串应该就是这个。我抓了一把给老板，他是个东北大叔，拿完了上楼等上烤串。老板不一会就端着盛烧烤的小方铁盘子上楼来了，上面全是细铁丝串着小肉。他和我说，你咋才吃二十多呢。我拿着细铁丝吃小串，问，什么？你们有活动？我们半自助餐厅啊，最多收四十，多的部分管够吃。我一听，又看了一眼那丁点小肉，就打算下楼再点一些串。我看到了骨肉相连，还有一些香菇和豆腐切成方块相间串起来的东西。我奶奶突然在我斜后方嘱咐我，别光吃肉。我看见奶奶出现在柜台后面，俨然变成了老板娘，而那个端盘子的大叔变成了我爸。我拿了那个香菇豆腐，还有骨肉相连。这个饭馆似乎变成了我家，我端着骨肉相连上楼，我看见我奶奶在给吊兰浇水。上楼之后，我看见我爸在小桌子旁边躺着睡觉，这时第二层已经不是餐厅了，而是榻榻米铺起来的一层，我爸躺在榻榻米上，旁边的小桌子放了那个不锈钢盘子，上面有刚才的小串。我突然觉得小串很无聊。这种无聊感逐渐充满我的整个梦境。于是整个锦州烧烤铺就变成了我自己家，只有我爸在一旁呼噜震天。

我醒了过来，想起她，想起锦州烤串，想起家里人，我觉得对锦州烤串还抱有幻想。我甚至有点恍惚，回忆梦境的过程让我同时回忆起其它的梦，它们在追忆时连成了一整段时空，这让我分不清哪个是现实。绝对的现实之中我可能从来没吃锦州烤串，也可能吃烤串的感觉根本不是梦里那种滋味，也可能我那个分手的女朋友从来没和我好过。绝对的现实什么都没有，认知之内的只不过是自身希求的幻觉，我想要烤串，于是有了锦州烤串，我想要她别走，于是她被我封存起来，我想让我奶奶看到我饮食均衡，所以有了香菇豆腐烤串。精神恍惚的我躺在床上，这样想着。但那个苍蝇小馆的落地玻璃大得离谱，它为什么这么大呢？我又没期待过一个窗户要变得那么大，大得占据了我的整个注意力。回想这些东西时我觉得脑子很累。什么都想不出来，躺在床上，阳光把窗帘照亮，我想继续睡过去。

(完) 2021-05-30, got vaccin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