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20201228

我小时候在黑暗的房间里闭上眼，能看见巨大的黑色花瓣，我掉在上面会被温柔地弹开，但不会落地，因为花瓣下面有更多的花瓣在张开，接着我，把我再一次弹开。我不会摔到冰冷的地面上，黑暗无边无境，迎接我的只有那种巨大的花瓣，空灵柔软的花瓣，张开迎接我的花瓣；我既好奇又恐惧，同时又很清楚自己是安全温暖的，但就是没法中止自己一直坠落这种状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掉落到底端。小时候的我期待底端的存在吗？那时候是暧昧的，我就闭上眼，使劲闭上，然后使劲试图看清什么，那种图景和掉落之感就出现了，其余的什么都不需要促成。现在的我，躺在床上，回想当时的巨大黑色花瓣，我蒙上被，也闭上眼，使劲闭上。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乱糟糟的琐事在脑中回荡，满眼漆黑一片。现在的我相信，如果没有光，那肯定是什么也看不见。所以我满眼漆黑一片是正确的、合理的、没有歧义和谬误的。我没有再继续坠落，没有再掉到柔软的花瓣上，这些东西从我生命某一刻戛然而止了，消失殆尽了，就像成年的青蛙可能不记得自己长过尾巴那样，连记忆都含混不清，只对自己当前的状态了如指掌。我开始明白生存，欲望，构成自己的来龙去脉，那大概是：要生存，被欲望牵着走，把自己和别的东西区分开。没有别的杂念，所有想法都在这个范围内。范围之外不是我能触碰的东西，要么和我自身相悖，要么是纯粹的虚无。但我为什么会使劲闭眼，让鼻子皱起来，摸索那些根本不存在却在记忆中的黑色花瓣？我看不见，没有，黑的。但我还是去试试。可能是闭眼压迫了视神经产生的幻觉吧，确实有那种雷电般的银色脉络闪过，那不是神经就是血管。哦那我小时候看到的巨大花瓣应该就是压迫了视神经吧！小时候和现在差别巨大，所以看到的东西不一样。这样一来那种幻觉就变得合乎情理，变成理性界限之内的东西了。可是那种花瓣上的触感，巨大的规则几何边缘为什么越来越清晰？清晰到我真的记得自己在空中坠落，真的掉到了原本感到恐惧的巨大花瓣上，花瓣真的陷下去一块，却又把我顶出去？我还是舍不得它被说成幻觉，太舍不得了；可我现在除了视神经，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