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ive Wang's Nowhere Land

My personal blog

蜈蚣的屁股

最近我总是去找小王,但不能总去找小王,因为我也得有自己一元的表达,不能靠对话来推进思路,毕竟还是要保持独处这种状态,而不是总扯出另一个“我”来敷衍了事。

但是只有我一个人在舞台上时,应该如何打破沉默呢?等提词器吗?不,不,绝不是这样,要知道电子提词器在话剧表演的舞台上一开始是给听不清的观众准备的,而不是给演员。但这又说明不了我的问题:我仅代表我自己,而不是剧场中的某个角色。但如果我不是某个角色的话,我为何要把自己局限在一个舞台上?我为何要思考要面对的观众?为他们,对,为他们设身处地地考虑,能不能明白啦,能不能走出我设的迷宫啦之类的,那我还是具有角色这个性质,具有“想要试图让某些人明白我在说什么”这种特性,就比如旅行者号上面刻的边长为3:4:5的直角三角形那样,努力让外太空的人知道:我们知道3x3+4x4=5x5!但这是想干什么呢?试图交流吗?是啊,我们知道勾股定理,也是那个被美国佬称为“pythagorean theorem”的东西,它被画成一个三角形,有个角被圈了一下,形成一个被我们称为“直角”的东西,然后三个边向外凸出规则的四边形,像国际象棋棋盘那样分成大小均等、深浅相间的小四边形,全是为了让能看到这番景象的“智能”明白,这些小块块是可以数过来的,是可以加起来相等的,是边长相等的,诸如此类,充满了来自于我们,整个人类群体的自大。这就好像我初二的时候美术课上画了一只大蜈蚣,为了体现此蜈蚣非常的长,笨拙的我从左上角画到了右下角,又想表达此蜈蚣虽然气势吓人,但却是一只善良、以积极的态度拥抱生活的蜈蚣,就给蜈蚣画上了海绵宝宝那种板牙和笑眼,还加了个屁股(3),这是我当时的自大,我认为我的蜈蚣一定不是中药铺里那种被竹签子穿起来干巴巴的死蜈蚣,而是岁月静好、笑口常开的翘臀(3)蜈蚣。但当时没有想到的是我的美术老师更加自大,认为我在造反,就找来了教数学的班主任!于是我被罚了一下午站,我的蜈蚣还在班门口被贴了一下午。所以当旅行者号终于,但愿那个时候人类没灭亡,但希望不大;终于从外太空的另一个方向飘回来,发现外面的合金板上刻的3:4:5勾股定理被改掉了,取而代之的是另一个勾股定理:5x5+12x12=13x13!那个直角符号变成了一个十字,棋盘一样的涂色变成了单一的网格。可能地球生物和别的生物也都差不多,就像我和我的班主任那样平等,平等到只有一个权力差别,如果反过来,我可得叫她把蜈蚣画吞到肚子里,然后叫她蹲着上课。所谓的外星人也和我们一样平等地无知愚蠢,也担忧可能要面临的灭顶之灾,也喜欢有权优势之后没事比比谁更能喝茅台,也思考过有没有物种之间的朋友,也思考过勾股定理是否是一个永恒不变的、可以被称为“真理”的东西,也自大地很,自己想画蜈蚣,却要因为相同的事情而要惩罚别人!但最终问题是,我现在还在一个台上,可能是舞台,可能是其它什么台,我面对的是黑暗,也可能是光鲜亮丽的观众;我怎么办?哭吗?把主持人叫出来,和她接吻?一切皆有可能吗(Impossible Is Nothing)?我是应该抱有“观众总能明白”还是“我应该想方设法让观众明白,但又不能太没矜持”呢?我不知道。可能“舞台”可根本不存在,因为没人愿意听我在这瞎扯;也可能一直存在,因为选择理解我的东西总会有,所以我应该以怎样的方式表达自己?提词器?不,提词器在这种语境下已然成为一种拙劣的商业骗局,生存手段。想要发声的我是孤独的,当我试图思考靠口说话,假装和别人的视线撞到一起之时,我已经意识到我当前的这种孤独感受以及不孤独的可能,这种体验身处“LCL之海”的可能,这种体验生命与生命不分彼此的可能,所谓不孤独的可能,哪怕是只能体验一纳秒,我都会觉得我张嘴所消耗的力气、思考消耗的头脑没有白费。但作为我,我希望“LCL之海”是我的不分彼此,是所有人都来包容我,这种认同感就像一个flood算法那样蔓延到我能延伸到的各个角落,因此我还是自大的,还是不同意蜈蚣一定没有屁股(3),还是相信蜈蚣是可以长出板牙和屁股(3)的。

实际上那个美术老师其实很没出息,她被蜈蚣没有屁股(3)这个事实给洗脑了,所以这厮就认为不相信蜈蚣没屁股(3)就是要造反,就是异教徒,应该被打倒,应该被抹杀。但自大的我在看到没有屁股(3)的蜈蚣时,在中药铺也好,在石头缝隙旁边也好;应该怎样想呢?当我终于打算抱定“蜈蚣没有屁股(3)”这个观察结果之后,应该怎样面对和我之前那样,自大的,幼稚地认为蜈蚣可以长出屁股(3)的人呢?就现在来讲,的确,和上个世纪那种整天朝着苍穹嗷嗷叫的生猛劲不一样,现在大家都在食人牙慧,活在法律赋予的、被社会分配的那块一亩三分地里,活在一个巨大矩阵的一个小cell里,在我被罚站之后,怯生生地不敢思考有关长屁股(3)蜈蚣的内容。我应不应该鼓励下一个画蜈蚣屁股(3)的人继续相信他的蜈蚣屁股(3)?还是也像那个美术老师那样善意纠正不存在的蜈蚣屁股(3)?谁知道呢,碰见了再下决定吧。

未来某天我终于要明白,蜈蚣的屁股(3)是可以被别人理解的,而没有屁股(3)的蜈蚣是可以被我接受的;因此我还要把自己放置在某个舞台上撂地儿,费一堆口舌让其实可能并不存在的观众们认识到,我心里有一个蜈蚣的形象,这个蜈蚣尾巴并不是两根须,而是一个圆润优美的屁股(3)。当然啦,我不能仅仅把我的观众局限在“人类”这个粗浅的层面上,不,不应该定向,因为除去智能高低,生命是平等的;除去自发性,物质是平等的,因此我能要让一个戴着红领巾的小刺猬明白,要让一个下水道旁的破旧火柴盒明白,要让管它是个什么东西明白,他们所见的,被我称为「蜈蚣」的东西是可以长出屁股(3)的。因此我不必去思考怎样去迎合当下的表达,迎合当下时髦的论证方法,比如愚蠢的勾股定理,这都哪根哪?外太空可能真有个比人聪明好几倍的物种,就是这个长屁股(3)的蜈蚣,它们在看见那块3:4:5合金板的时候,笑弯了腰,笑出了屁(3*)!然后它们开玩笑似的把3:4:5抛光掉,改成了5:12:13,然后把旅行者号原路送了回去,但那时候的人们依旧认为有屁股(3)的蜈蚣和人类自己一样自大,小心眼似的在旁边吐口痰然后大骂:哎呀这个比例我们初中其实早背过啦,你们外星人怎么这么自大啊,真不识抬举,呸。

最终,他们依旧没有认识到自己的自大,依旧不相信蜈蚣能有屁股(3),依旧不相信它们只是开了个小玩笑;就像我写的这篇博客一样不管不顾地自言其说,像我初中那个美术老师和班主任那样愚蠢透顶,看不到任何希望;就这样你推我搡,迎来毁灭。

但这样又何尝不好,为何感到绝望?长了屁股(3)的蜈蚣,谁不是呢?